
員工佳作
回家的路--最美的風(fēng)景。
黃土高原,藍(lán)天白云,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馳奔。兩旁的山脈,連綿起伏,徐徐后移,像是在夾道歡迎回鄉(xiāng)游子。疾跑的車子,驚動了風(fēng)兒,風(fēng)兒吟唱起節(jié)奏歡快的曲子,久久伴隨著車。路標(biāo)牌匾,在視線中迅速地出現(xiàn),又迅速地甩到后邊......不知不覺中,就過去了二百多公里。
下了高速,進(jìn)入國道,跨過大理河上的那座石拱橋,便是村村通公路。再過一個小石橋,再爬一個陡的長坡,就到了農(nóng)村老家了。離家越來越近,而我的心情,開始越來越糾結(jié)了,就像回家的路,由寬變窄,由直變彎,內(nèi)心感到曲曲折折起來。
父母年事漸高,蒼老了許多。特別是父親,患有腰椎間盤突出和腦梗,佝僂著身軀,更是低矮,脊背幾乎彎成了九十度。父親痛苦的身影,總是在心中牽掛著。既想見到老父親,又不忍心看到老父親。每次回老家看望父母,在欣喜中總是夾雜著一種隱隱的難言的痛。
到家了,父母早已等著。母親從院子大門迎了出來,一邊笑著一邊說著??吹侥赣H的滿臉笑容,心田里頓時生出陣陣溫暖。母親又老了,曬黑了,臉上的褶皺條條道道,好像是黃土坡上的溝溝梁梁。父親在窯洞門前的凳子上坐著,正準(zhǔn)備使勁站起來,我急走幾步過去,拉住父親的手,將父親扶坐下。父親的嘴唇動了幾動,始終沒有說出話,最后只是抬眼望著我,渾濁的眼神,盡是對兒女的疼愛,又盡是無助無奈。一股心酸襲來,淚水禁不住涌了上來。
夜晚,我睡不著,回想著母親的話。母親說,我和你爸都好著哩,你們都很忙,又要上班,又要照顧你們自己的家,回不來就不要回來了,你爸我能照顧得了,我和你爸都好著哩。母親老了,仍然很忙,養(yǎng)兩只大綿羊,生了三只小羊羔,兩只母雞,一只花貓;種幾塊地,院子里一塊菜地,家門邊有兩小塊地種了玉米、洋芋、南瓜等,最遠(yuǎn)的一塊地在村頭邊,出行便利,種了谷子。老家八十年代通上電,九十年代籌建自來水,前幾年建起新廣場,村路全部硬化,太陽能路燈,電視電話網(wǎng)絡(luò)全有。母親說都好著哩,確實(shí)都好著哩。
我還是睡不著,思慮著母親的話。母親對我說:你們又要照顧你們自己的家。父母的家,兒女的家,父母與兒女還有你們的家、我們的家區(qū)分嗎?
一排三孔窯洞,院墻一圍,便是一個家。這個家是父母創(chuàng)建的。父母在這個家里,含辛茹苦,養(yǎng)育了七個子女,如今都已成家立業(yè),都離開了這個家。院墻內(nèi),三孔窯洞未變,石砌圍墻未變,但石磨沒有了,驢棚廢棄了,豬圈堵封了。只有父親和母親,永遠(yuǎn)在這個家。父親和母親一生,就像在一起的兩棵樹,年輕時,用茂密的枝葉共同庇佑著兒女們?,F(xiàn)在老了,枝干依然攜手在一起,互相支撐,共擔(dān)風(fēng)雨。母親說,你爸由她來照顧,要把你爸照顧得活到八十歲。老母親與老父親,相濡以沫,相依為命。
我仍然是睡不著,翻來覆去,郁悶著另一個問題:在我的記憶中,從小到大,回家就是回家,回的都是這個家,從什么時候起,回家變成了回老家?
我非常地茫然,披衣起來,輕掩了門,走出院子,看看夜晚的老家。老家是一個小山村,偎依在山腰間,一條路,串著幾十戶人家。一條蜿蜒的路,沿著山腰延伸前去,順著彎彎的路,上上下下,散落著幾十戶人家。
夜晚,天空一輪圓月,在薄云間沉浮游蕩。注目一看,月亮似乎靜止了,流動的白云,像一條白紗,輕輕地抹拭著那塊白玉盤。偶有一洗如空,皓月高照,皎潔的月光,灑向大地一片銀輝,將小山村籠罩起來。小山村朦朦朧朧,靜悄悄的,兒時捉迷藏驚嚇嬉笑,大人扯開嗓子喊叫乳名回家睡覺,一狗狂吠引來眾狗此起彼伏狂吠,父輩們當(dāng)年大聲劃拳唱酒曲,喝醉了在院子里表演跑旱船......這一切,再也沒有了,一排排的舊窯洞仍在,但沒有了昔日的燈光。
(李向向)